汪筱联

　　诗僧贯休曾经为衢州留下两首诗——《寄衢州杜使君》和《瀫江秋居作》，原载于《衢州历代诗选》第24页和25页。日前，有友人在网上要求考证其中诗句，故笔者又对两首诗进行了专门考证。

　　“杜使君”为何人

　　说起唐代高僧贯休，名气如雷贯耳。贯休（852~913），本姓姜，字德隐，婺州兰溪人（今浙江兰溪）。贯休从小记性特别好，每天诵法华经一千字，过目不忘，7岁时出家为僧，精于诗，亦作书画。在唐昭宗天复年间（901~903）入蜀（今四川），蜀主王建称其为“禅月大师”，曾有《宝月集》但已散佚。贯休以诗成名，《全唐诗》中共选其诗718首，其中《题兰江言上人院》是其具有代表性的作品。

　　《寄衢州杜使君》原诗为：

　　清晨卷珠帘，盥漱香满室。

　　杉松经雪后，别有精彩出。

　　琅函芙蓉书，开之向阶日。

　　好鸟常解来，孤云偶相失。

　　有时作章句，气概还鲜逸。

　　茫茫世情世，谁人爱真实。

　　清高慕玄度，宴默攀道一。

　　残磐隔风林，微阳解冰笔。

　　亦知休明代，谅无经济术。

　　门前九个峰，终拟为文乞。

　　笔者推断此诗应该是在882年冬天，贯休访问衢州峥嵘山（府山）衙署时，寓居在衢州峥嵘山时的作品。882~883年间，黄巢起义军入浙，贯休在衢、婺避乱。882年，贯休在龙游与遂昌间的石壁山化缘建寺，寺成，人称其为“石壁禅师”。贯休与石壁寺周边各地长官皆有来往，如饶州刺史卢知猷，建州刺史李频，睦州刺史冯岩，先后任睦州和杭州刺史的宋震，婺州刺史郑镒、王慥、蒋环等，其应该也和衢州最高长官有酬唱。

　　诗中的“杜使君”为何人？晚唐因时局不稳，府、县志因战乱而失载，造成地方主官不明的情况。笔者从有记载的季毂任衢州刺史后，以每任三年为基础展开考证，即第一任季毂任衢州刺史为878~880年间；第二任杜□（名不详）任衢州刺史（881~883年间）；第三任为元泰任衢州刺史（884~886年间）；光启二年（886）陈儒杀衢州刺史元泰，后自称衢州刺史达十年之久。

　　与贯休时空重合的衢州刺史杜□，王秀林《晚唐五代诗僧群体研究》，认为杜使君是杜孺休。杜孺休家世显赫，系杜悰之子，母亲即唐宪宗第十一女岐阳公主，李商隐的表甥，杜牧的堂侄。唐僖宗广明二年（881），杜孺休任衢州刺史。因晚唐战乱，故无在衢州任职的记载。

　　《瀫江秋居作》何时作

　　广明三年辛丑（882），贯休返兰溪，并作《春末兰溪道中作》《山居诗》《春游灵泉寺》《春末寄周琏》《寄信州张使君》《送郑阁赴闽辟》等诗。

　　贯休返回兰溪后在游埠（属婺州地）仰天田村，此村临衢江，故有贯休的《瀫江秋居作》诗的出现。

　　《瀫江秋居作》原诗为：

　　无事相关性自摅，

　　庭前拾叶等闲书。

　　青山万里竟不足，

　　好竹数竿凉有馀。

　　近看老经加淡泊，

　　欲归少室复何如。

　　面前小沼清如镜，

　　终养琴高赤鲤鱼。

　　此诗是作者贯休表达心境、自误自乐的一首诗。作者以“性自摅”和庭前拾叶视作“等闲书”，最后是汉代琴高居安徽泾县北山时修炼成仙的典故。

　　爱茶事，曾作《赠灵鹫山道润禅师院》

　　贯休年轻时，不甘平庸，为寻求发展平台，到处递诗求职。但他为人清高执拗，不为人所接受。钱镠自称为吴越国王，贯休向其投诗，以示才华。诗曰：

　　贵逼身来不自由，

　　几年勤苦蹈林丘。

　　满堂花醉三千客，

　　一剑霜寒十四州。

　　莱子衣裳宫锦窄，

　　谢公篇咏绮霞羞。

　　他年名上凌烟阁，

　　岂羡当时万户侯。

　　钱镠一看，诗不错，可是诗中说到“十四州”可不行，于是传谕给贯休说，如果改称四十州便可以晋见。贯休一听，长叹一声曰：“州亦难添，诗亦难改。然闲云孤鹤，何天而不可飞。”

　　最早种茶、制茶、饮茶还是寺庙中的僧人所为。贯休写有山居诗，共24首。其中有“好鸟声长睡眼开，好茶擎乳坐莓苔”“闲担茶器缘清障，静衲禅袍坐绿崖”“石垆金鼎红蕖嫩，香阁茶棚绿巘齐”等等。

　　贯休写给衢州灵鹫山道润禅师院（唐代时的谓称）的诗，还提到了茶：

　　常恨烟波隔，闻名二十年。

　　结为清气引，来到法堂前。

　　薪拾纷纷叶，茶烹点点泉。

　　莫嫌来又去，天道本泠然。

　　诗的大意为：贯休20年前就知道衢州灵鹫山道润禅师院大名，今天终于来到堂前。现拾柴薪点火炉，即汲泉水煮香茗，不要嫌我来了又要走，天道就是这样，来去也自然。

　　贯休有一诗友，名齐己（863~937），也是一位诗僧，以《咏茶十二韵》最有名。陆羽去世100年后，齐己来到陆羽故居游览，留下了“楚客西来过旧居，读碑寻传见终初。佯狂未必轻儒业，高尚何妨诵佛书。种竹岸香连菡萏，煮茶泉影落蟾蜍。如今若更生来此，知有何人赠白驴。”齐、贯两人以诗齐名，曾经合著有《西岳集》十卷，后贯休在四川去世，齐己得知后痛心不已，以笔沾泪写了一首诗悼念贯休。诗曰：

　　吾师诗匠者，真个碧云流。

　　争得梁太子，重为文选楼。

　　锦江新塚树，婺女旧山秋。

　　欲去焚香礼，啼猿峡阻修。